摘要 : 當這位“心懷人類”的美國冒險家和實干家乘坐私人飛機不遠萬里來到中國,與正處于搏殺期的中國互聯網企業家和投資人坐在一起,匆匆對談,或許彼此都會感到某種不適。
原文刊于《時間線》雜志,轉載請務必注明出處
每隔一段時間,中國互聯網界就會集體對一本書產生某種“膜拜”之情,最新進入書單的是《從0到1:開啟商業與未來的秘密》。當作者彼得·蒂爾再一次踏入中國這片被創業氛圍籠罩的土地,其身上的光環依舊耀眼:PayPal創始人;Facebook第一個天使投資人;硅谷“PayPal黑幫”總舵主……簡而言之,一個有著一千個理由去宣講“成功學”的精英。
好在他沒這么做。用扎克伯格的話說:這本書名義上是在講創業,實際講的是關于如何為世界創造價值的哲學。你可以想象,當這位“心懷人類”的美國冒險家和實干家乘坐私人飛機不遠萬里來到中國,與正處于搏殺期的中國互聯網企業家和投資人坐在一起,匆匆對談,或許彼此都會感到某種不適。
從0到1
事實上,彼得·蒂爾的核心觀點并不難理解,也談不上多么“干貨”。在他看來,人類社會進步有兩種方式:1,水平進步,橫向發展,照搬已有經驗,從1到N,其最大紅利是全球化;2,垂直進步,縱向發展,探索未知領域,從0到1,讓新事物破繭而出,創業團隊更應醉心于第二種進步。
他自己即是“從0到1”的前輩。在蒂爾眼里,如今IT產業的迅猛發展,某種程度上掩蓋了人類其他領域進步的蒼白。他曾批評硅谷的投資者為了謀求眼前利潤,只敢投資輕量資本的創業,導致幾十年來人類在比特層面進步很大,但在原子層面進步很小。譬如在具有非凡意義的1969年,互聯網誕生,人類登月成功,當時人們雄心勃勃,覺得廉價的能源,甚至月球度假這些“從0到1”的未來并不遙遠,但遺憾的是,期望大多落空,唯一獲得大幅度改善的只是計算機和通信的發展。“我們需要能飛的汽車,結果卻只得到140 個字”成為彼得·蒂爾的經典名言。而他個人的投資領域則涵蓋了探索宇宙的火箭,納米技術,機器人研制以及治療癌癥和抗衰老研究——換句話說,他的確有資格“輕視”那些“從1到N”的投資者。
相比“從0到1”,蒂爾另一個觀點則多少有些違背“常識”。他認為,企業競爭的最高形態就是兩個字:壟斷。而創業公司實現壟斷必須從垂直市場開始,要關注的并不是未來市場的規模有多大,而是在當前垂直領域里占據多少市場份額。
那么遇見與你同步進入市場的競爭者怎么辦?蒂爾給出了一個人們熟悉的答案:打不過“敵人”就和他聯手。他講了個小故事:1999年,當蒂爾發布PayPal時,之后“PayPal黑幫”最知名的小伙伴埃隆·馬斯克創辦的X.com公司成為他最大競爭者,兩家公司相隔4個街區,產品卻極為相似,因此陷入全面戰爭,PayPal許多員工每周甚至工作長達100小時。“毫無疑問,結果不盡如人意,因為我們關注的并不是客觀的生產效率,而是打敗X.com。”第二年,如你所知,戰爭未決勝負,經濟泡沫帶來的恐懼就遠遠超過兩個人對彼此的恐懼。2000年3月初,在一個距兩家公司相同距離的咖啡館,蒂爾和馬斯克見了一面,一個股權比例為50:50的合并公司誕生了。“作為一個整體,我們可以安全熬過網絡泡沫,并建立一個成功的事業。”
事實上,提及壟斷,無論國內外,不少人都會本能地產生抵觸情緒,仿佛壟斷者的下一個動作必將是抬高價格,于是出現了“反壟斷法就是市場經濟憲法”的言論。
可以肯定,蒂爾顯然不這么看,而歷史似乎也站在了他這一邊。不少經濟學家認為,人們很難找到企業壟斷之后價格上漲并成功的例證,因為至少在理論上,在一個基于自由市場經濟(而非由政府主導)的競爭環境中,由于對潛在競爭者的恐懼,智商正常的壟斷企業不會選擇抬高價格,相反,為了盡可能提高行業門檻,甚至會在提升產品質量同時想著如何降低產品價格。所以接近正確的說法是:反壟斷訴訟不能以誰壟斷為標準判定,而應該以是否傷害了消費者的利益來判定。
但在現實中,多年來無論國內外,由壟斷帶來的“扯皮”不時充斥耳邊(譬如經常與‘壟斷’投訴打交道的谷歌),一位評論者就頗為直接地寫道:“且不較真被告人是不是真的‘壟斷’,我們可以看到由于產品同質化嚴重,互聯網公司之間的競爭已經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泥潭,而不得不求助于政府的‘仲裁判決’了……指控競爭對手‘壟斷’,更像企業面臨巨大壓力下的一場公關秀。”
為什么競爭
這種泥潭也正是彼得·蒂爾“看不上”競爭的原因。在他看來,當成功學教那些平庸公司怎樣與其他平庸公司競爭時,偉大公司學會的是怎樣不與其他公司競爭。“競爭意味著大家都沒有利潤,產品沒有實質差異,而且還要掙扎求生。”但事實上,戰爭比喻已經深入日常商業用語,比如這個;“歐盟借助獵頭(headhunters)組建的銷售隊伍(force),使我們能夠虜獲(captive)市場,大賺一筆(make a killing)。”
為什么人們相信競爭才是健康狀態呢?蒂爾有些“天真”地問道。他給出的回答是:競爭不只是一種經濟概念,而是一種觀念——這種觀念在整個社會蔓延,扭曲了我們的思想。我們宣揚競爭,內化競爭必要性,頒布競爭的法律(他認為我們教育體系也會促使我們競爭)。結果就是,盡管競爭越來越激烈,我們實際獲得的卻越來越少,我們把自己困在了競爭之中。
人以群分,我們不得不再次提及他的小伙伴:埃隆·馬斯克——以及他所推崇的所謂“第一原理(First Principles)”的思維方式。這位同樣心懷人類的顛覆者不止一次談到“第一原理”對其影響:“我們運用‘第一原理思維’而不是‘比較思維’去思考問題非常重要。我們在生活中總傾向于比較——別人已經做過了或者正在做這件事,我們就去做。這樣的結果是只能產生細小的迭代發展。‘第一原理’思考方式是用物理學的角度看待世界,也就是說一層層剝開事物表象,看到里面的本質,然后再從本質一層層往上走。這要消耗大量的腦力。”
嗯,幾乎可以肯定,商業世界的每一刻都不會重演。“下一個比爾·蓋茨不會再開發操作系統,下一個拉里·佩奇或是謝爾蓋·布林不會再研發搜索引擎,下一個馬克·扎克伯格也不會去創建社交網絡。如果你照搬這些人的做法,你就不是在向他們學習。”蒂爾認為,“進步的歷史事實上是壟斷企業不斷更新換代的過程。壟斷企業推動社會進步,因為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壟斷利潤是有力的創新動機。之后壟斷企業會不斷創新,因為利潤給了它們規劃長遠未來的資本,它們有能力投資雄心勃勃的研究項目。”
當然,這樣的觀點談不上無懈可擊,畢竟壟斷與創新之間似乎并沒有百分百的因果聯系。不過,倘若回到扎克伯格的“如何為世界創造價值”的哲學角度,彼得·蒂爾這種“世界本應如此”的商業態度,或許也該稱得上是一抹亮色。(刊于《時間線》雜志5月刊,轉載請注明出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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